你不知道,我母亲一辈子吃了大苦,她是被拐卖来的,到了我家已是第三次被卖,还带着前一家的小妹妹,我父亲是个酒鬼,对她不好,但她宁可自己不吃也给孩子吃,宁可自己挨打,也不让我们受罪,我上学是靠着她打杂工,借钱,卖血才给我勉强完成学业,我在外面打拼,她在家还要做农活,被我父亲打骂,我做生意失败,债主找到家里,也打过她,把粮食和我买的家电都搬走,就这样她还对我说要好好做事,不用担心她……
好不容易,我挣到钱了,可是我妈病了,长年卧床,我请了多少名医,给她上了多少针药,都不行了,她说了无数次让她死了吧,不拖累我,可我就是心存侥幸,总觉得万一能治好呢?我妈又多受了罪,可是每次见到我,她都忍住痛,笑着看着我……
他回过头来的时候,看到韩晓云在擦眼泪。熊天佑的脸苍老了许多,他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声音:一会儿让张秘书跟你看合同吧,不送了。
在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依靠时,工作至少还算是可靠的,付出劳动,得到报酬,可以让自己衣食无忧,虽然更多的问题,是在吃穿住行之外,但毕竟不为这种基本问题发愁,也可算是一种幸运了。
韩晓云做完了葬礼的预算和初步策划,已经是傍晚了,她中午没吃饭,不断电话确认各个细节,比如鲜花的品种,报价,运费,比如使用布料的质地,用量,颜色,她只选白,地毯用黑,哪一种地毯又费了脑筋,幸好本地就有家地毯厂,她准备明天就带车过去看看。